从一开始,唐光明、赵翔的名字就常常出现在宝兴中学的大字报中。但那些揭发、批判,都是“毛毛雨”,上不了纲,上不了线,但随着文教局长和管文教的副书记的落马,大字报的腔调就慢慢变了。他们的问题和局长、副书记的“走资本主义道路”“妄图在宝兴复辟资本主义”的罪恶挂上了钩。
这十来个月,唐光明特别关心国家大事,《人民日报》《解放军报》的社论、重要文章,他都反复读过,仔细读过,他拿那些文章来掂量自己,觉得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:他从来没有写过文章,凭这一条,他就不会成为什么“小三家村”“小四家村”的成员;他虽然是个校长,但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“资产阶级教育路线”,他的办学思想很简单,就是想让学生们多读点书,这关系着他们以后的前途,他们家庭的命运,这一条,他敢断定和搞资本主义复辟粘不上边。除了当校长,他还讲点政治课,虽然在生活里他有点自由主义,但他当了这么久的党员,他知道利害,上面不允许人们“说三道四”,在课堂上他从来是一本正经,莫得哪个人挑得出“奇谈怪论”;论家庭出身,这里的人都知道他家是货真价实的下中农,他是响当当的“红五类”;他的历史更是像葱葱拌豆腐:一青二白,肚子再烂的人都莫法说他是叛徒、特务。政治运动嘛,他经历过多少次了,以他的经验,无非是一次次检讨,一次次听取领导和群众的批判,把我骂得狗血淋头,但最后,运动结束的时候还是要肯定我是一个“好的”或“比较好的”干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