哨兵报的那些虚警当中,至少有一次是因为他梦里魇住,大喊大叫把周围一圈人全都吓醒。恐慌是很容易传染的,尤其是在夜里,那天晚上四幢九队差点炸营,到处都是小孩哭女人喊,动静大的连鳌头寨那边都挂起了灯笼。
事后,阎二甿给他包了一包草药,说是外婆那边传下来的偏方,喝了以后保证睡得比石头还沉。老家在丰镇的尤喜,表现的更加殷切,他吹牛说自己从小跟着老爹学本事,看风水跳大神瞧面相请碟仙样样精通,只要每天能多领一斤粮米,保证把平生所学全使出来,让“队主官长”从此以后逢凶化吉步步高升,每天夜里都是快活似神仙,好梦连轴转……
赵栋成收下了草药,外加尤喜送上来的一张鬼画符,但他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能起作用。殿下送的御笔亲书,他一直都贴身藏着寸步不离,如果这首《气出唱》都不管用,乡野神汉的哄人把戏,恐怕连求个安慰都办不到。
事情果然如他所料。那天以后,他晚上照样是睡不成安稳觉,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血淋淋的恶心场景,而且不仅仅局限于守大同时候的回忆。但赵栋成很快就学会了与之共处,而不是满身冷汗地把自己强行拽出梦境。
他可以漠然地站在血海当中,任凭尸傀用冰冷的双手抓握脚踝。他还能把戎狄的嗜血嗥叫丢到一边,耐心地等待梦境结束。然而,当他这样做的时候,却总觉得另有一个模糊的影子,在梦境的边界线上匆匆滑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