矿山是最有吸引力的争夺对象。矿藏深埋于地下和山腹之中,哪儿没有界标,哪儿就被视为无国籍的南极——谁都可以去占有。在境蜒漫长的省界、县界、乡界,几乎一座矿山就是一个械斗场。那些村长、乡长、县长甚至专员、省长,平时可以在大会小会上大讲共产主义,可当他站在矿山之上时,他会突然变得惊人地“本位主义”。
我见过一位五十开外的老县长,从他在土改时当基干民兵,到大跃进时当大队长,“文革”时当公社主任,直到1975年开始当副县长、县长以来,他没有摆脱过他家乡后面那座与邻省交界的矿山械斗的纠缠。三十多年来,大大小小的械斗,他亲身经历过几十次,他左边脸上的那块黑疤就是一次械斗中被人用铁钎捅的。如今,他还有三年多时间,就该从位上退下来了。作为执政的最后一段历程,他想了结最后的一桩心事:停止两省间的械斗吧!为此,他曾专程到省府找主管经济的副省长,提议是否可以主动放弃那片有争议的矿山。“不行!矿山是边民脱贫的命根子,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!”副省长从未这样声严色厉地对待过这位老县长。尽管如此,老县长并没生气,他明白副省长早把开采那座矿山所得的收入列在了省年度财政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