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她几乎与我擦面而过时,我忍不住大声说:“嗨,你不认识我了吗?”
她的脸稍微向我转了一下,脚步却没停止。两三秒后,我已只能呆望她婀娜的背影了。我相信,她肯定老远就看到了我。并且,肯定她渐渐走近我时当然也就认出了我。只不过她不愿搭理我罢了。其实我不知道我对她说话的声音是不是真的很大。也许我自以为很大,其实很小。但我的声音再小,她也肯定听到了。否则她会向我转脸吗?在那一瞬间,我看清了她脸上分明有种高傲的、对我不屑一顾的表情。
我心里难受极了。
我的自尊心被深深地刺伤了……
以后,我不敢再看见她了。更确切地说,是唯恐再被她看见了。我每天早上走近那段坡路之前,总是不禁地向坡顶张望。如果发现了她的身影,我就会隐蔽在一株大柳树后,痴痴地呆呆地望着她走下来。一直目送她的身影走至坡底,拐弯消失。如果坡顶没有她的身影,我便像胆小的兔子似的蹿过那段坡路,迅速跑入胡同里……
然而我心里还是不能忘掉她!
一九六六年我又长了一岁,十七了。于今想来,当年虚岁十七的我,毫无疑问地,是为那名像那英的外校的女生而害了单相思。我变得心事重重了。我变得沉默寡言了。我变得喜欢独自低着头发呆发傻了。邻居们却对母亲夸我:“瞧你家二小子,才又长了一岁,就成熟多了,稳重得像大姑娘似的了!”母亲往往叹口气说:“哪儿啊,他是和我一样,为他哥哥的病愁的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