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好不容易给毕杏波洗完了头和脚。毕杏波再也站不住了,母亲扶她上炕。不疼的时候,毕杏波就撅在炕上,一疼起来了,她就满炕爬——“大夫咋还不来?五分钟疼一次了,快了。”正说着话,丁力军和大夫推门进来,丁力军满头是汗。“妈,咋样了?”丁力军焦急地看着母亲。“正赶趟,你快倒热水让大夫洗洗手。”母亲沉静地说。给毕杏波接产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,过去得根镇的女人生孩子差不多都是这个老太太接生。除非有啥特殊情况才到医院里去生,老太太自己都不清楚接生了多少个孩子。据说这个老太太有日本血统,日本的父亲把接产的手艺传授给中国的太太后,走了。中国母亲没有跟着男人去日本,领着女儿在得根镇生活,又把接产的手艺传授给女儿。老太太多大年纪没人能说得清,她皮肤白嫩,步态轻盈。有人说,老太太每次替人家接完孩子就把胎盘装起来,回家煮着吃了。
“是个女儿,生女儿是福啊!”老太太啪啪地拍着婴儿说。“正好五点!”母亲看着丁力军。“是丫头啊?”为毕杏波擦汗的丁力军没看母亲却伸长了脖子问大夫。“怎么,重男轻女呀?”老太太笑着问他。“不、不是,我妈算的是、是儿子,我寻思——”丁力军结结巴巴地解释。“姑娘小子还不是一样,如今就让要一个。你把胎盘包好埋在大门下面,姑娘小子都得顶门立户。”母亲吩咐丁力军。“就是,我和我妈都稀罕丫头!”丁力军涎着脸应和母亲。